有些即便是真的長江魚也屬非法捕撈，一旦查實將被罰；業內人士稱非禁漁期內“假貨”也多達7成
昨日，長江邊某魚莊養著為數不多的長江魚。記者 李斌 胡杰
4月8日，南岸啞巴洞長江邊，執法人員對禁漁期內兩條無主漁船進行扣留，將魚放入江中。
每年的2月1日到4月30日，為長江重慶段禁漁期。雖然長江漁業資源已面臨困境，但禁漁期依然有不少魚莊打著售賣“長江魚”的招牌，市民到江邊漁船、餐館，最愛點的，還是“長江魚”。
“有人晚上在長江裡偷魚，然後暗地賣給以‘長江魚’為主題的餐廳。不過，假的多，真的少。”一位不願具名的長江魚莊老闆揭祕：其實大家愛點的“長江魚”，即使在平時，7成以上也非長江魚，多數都是大水庫魚、湖泊魚和人工飼養魚。有的魚莊老闆，因為魚少，不願欺騙顧客，重新裝修店面後改賣中餐。
每年3個月禁漁期內，不僅重慶境內所有天然水域一律禁止捕撈作業，而且市場和餐館是明文規定禁止買賣經營野生江河魚的。一旦查實，最高將面臨2萬元的罰款。
暗訪
號稱全是野生魚，江團300多一斤
老漁民看了看：多半是人工飼養
地點：巴南區巴濱路旁一魚莊
哪些地方在售賣“長江魚”？4月19日，記者約同有20多年打魚經驗的漁民老李，以食客身份對長江邊上的部分魚莊進行了暗訪。
生意好
中午幾十張桌子全滿了
19日中午，天氣悶熱。巴濱路旁，一家魚莊門口的平壩上，各式車輛停得滿滿當當，除了院子裡的20多張桌子外，大廳和包間內還擺滿了餐桌，加起來近七八十張，其中過半都已被顧客佔用，生意相當紅火。
生意怎麼這麼好？“這裡賣的是長江魚。”一位食客說。
“幾位？吃啥子魚？”見記者進來，一位服務員熱情地招呼。在其指引下，記者穿過院壩和兩排屋舍來到後面的廚房點菜下單。
一旁幾個廚師殺魚的殺魚，煮菜的煮菜，很忙。另一側，羅列著大大小小十多個魚缸，一個身穿皮圍裙、手拿漁網的人，正從魚缸內給顧客撈魚。
價格貴
員工都說魚全來自長江
在魚缸的上方掛著一塊白板，寫著各種魚的價格：“長江鰱魚”100多元一斤，“長江黃臘丁”80多元一斤，而“長江江團”則要300多元一斤。
“這些魚全部是野生魚。”那位手拿漁網的人解釋說，魚缸裡的魚都是長江頭來的，價格並不貴。
“現在是禁漁期，不準打魚，你們這野生魚是真的長江魚？”記者表示懷疑。“長江禁漁，別的地方不一定禁漁噻！”他答道。
追問了幾次，他都沒有說明魚到底是從什麼地方來的。“長江禁漁，我說這是嘉陵江裡的野生魚，你信不信嘛？其實都是那裡的噻！”看記者一行有離開的意思，他趕緊補充了一句。
隨後記者離開時，魚莊外面院壩內的一位服務員悄悄告訴記者，他們這家的魚，幾乎全是從長江裡打上來的。
探真假
膘肥體壯不像野生魚類
整個過程中，儘管沒有多問，但隨行的漁民老李並沒有閒著，一直在觀察魚缸中各種所謂的“長江野生魚”。
老李說，他和長江魚打了幾十年交道，即使閉上眼睛，一摸一聞，都知道它是野生的還是飼養的，或是來自其他地方的。“這些魚，肯定不是野生魚，更別說來自長江，多半都是人工飼養的。”
老李解釋：“這些魚個個長得膘肥體壯，常年在長江裡遊的魚，哪有這樣的身材？這些魚身體顏色總體較長江野生魚的顏色要稍淺一些，而且在魚缸中顯得悠然自得，不像是在自然環境中生存慣了的魚類。”
他以魚缸中的黃臘丁為例說，這些黃臘丁個頭差不多，都在10釐米長左右，而且種類單一，且個頭普遍偏大。“這樣個頭的魚，要是在自然環境下生長，估計得長個四五年。現在的魚有的長個兩三年就被漁民撈上岸了。”老李說，現在長江中的魚數量急劇減少，想捕到這麼大的黃臘丁，已經是很困難的事。
揭祕
野生魚漸少，非禁漁期能吃到嗎？
魚莊老闆笑了笑：7成多有假
地點：長江邊上一規模不小的魚莊
長江邊長大的劉牛（化名），現在經營著一家規模不小的魚莊，也在長江邊上，餐廳一年食客大約有六七千人。“他們來吃魚，直接點名要長江野生魚。實際上，他們自己也分不清長江魚的真假。”
劉牛說，大家到魚莊吃魚，即使是在非禁漁期內，吃到的所謂長江野生魚也不超過30%。也就是說，7成以上非長江野生魚。“禁漁期內的長江野生魚，更是少得可憐。我們店裡幾乎都沒有野生的，除了長江裡的白鰱外。”
原來常看到上百斤的魚
自古以來，長江邊上就有漁民。在重慶，江邊百姓管這個職業叫“打漁仔”。劉牛記得，小時候，河邊有很多“打漁仔”，他常常都會看到這樣的場景：一個大人，肩上扛著一條大魚，穿街過巷。“不是吹牛，100多斤的魚，我不只看到過一次。那鰱魚的頭，有鑼鼓這麼大，估計一家人吃幾天都吃不完。”
劉牛說，那個時候，應該是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，長江裡的魚多得不得了。春天時節，在河邊經常都能碰到產子的魚躍到岸上來，他還和其他小孩子到江邊耍水，學著大人拿網捕魚。“農村的背篼往水裡一拖，都能網到魚。”
如今兩斤的好魚都難找
劉牛的老家在南岸峽口大興場。他說，退回去十七八年，大興場魚莊生意很好，尤其是沙泥鰍出來的那段時間，來大興場魚莊吃魚的食客從街頭排到了街尾，魚莊從中午做到晚上12點，1天要賣1萬根沙泥鰍。
如今，長江裡的沙泥鰍少了，大興場魚莊的食客也減少了。據說，老闆正在裝修店面轉做中餐生意。“來店裡吃魚的都是回頭客，老闆不願意欺騙顧客，拿假長江魚賣給熟人，乾脆將主營業方向改變。”
劉牛說，實際上，這幾年的長江魚是一年比一年少。原來，在雞冠石一帶有好多魚莊，後來因為長江魚減少，不得不關門歇業。“水米子，一兩斤重的都收不到，可以賣300元一斤，原來峽口一帶江邊最多的沙泥鰍，現在也少了，可以賣500元一斤。白鱔、巖原鯉、江團這些原來常見的長江魚，現在已經變成珍稀動物了，一年難得一見。”
現在，長江邊上最容易收到的長江野生魚，最多的還是白鰱。“每年都要投放到長江裡很多，所以漁民也能捕到不少，但這是低品質的長江魚。”
野生的少但仍有非法捕撈
劉牛介紹，很多魚莊實際上都在賣長江魚，即使是禁漁期，也有長江野生魚賣。“因為這段時間禁漁，漁民不打魚了，魚源就少了。價格上去了，很多人就非法捕魚來賣。但這個季節，魚確實不多。”
那魚莊賣的長江魚，有多少是野生魚呢？“假的多，真的少。”劉牛說，其實大家餐桌上愛點的“長江魚”，即使在平時，7成以上也非長江魚。“在禁漁期，大家能吃到的長江野生魚更是少得可憐。”
劉牛說，人工飼養的魚和長江野生魚，實際上還是有很大的區別。“這些人工飼養的魚，也不是純粹堰塘裡養的魚，多數還是一些大水庫、湖泊裡的魚。他們比野生魚品質要低一些，但比堰塘裡的魚品質要高得多。一般人難分真假。”
不過，現在很多長江野生魚也可以人工飼養，比如說清波、江團、鰱魚，甚至巖原鯉，“水米子除外，所以它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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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何識別
野生魚和飼養魚
如何識別野生魚和人工飼養魚？我們請教了重慶市水產技術推廣站。
從外觀上看，野生魚因長期生活在流動的活水中，為了減少水中游動的阻力，所以一般鱗片薄，呈灰白色，光澤明亮。而養殖魚因其生活在有汙泥的靜水中，所以鱗片厚，呈黑灰色。
從內臟觀察，一般看宰魚的時候魚肚子裡有沒有油。如果沒油，是野生的可能性大。如果魚肚子裡油多，腹壁發黑，多半是飼養的。
還有就是味道。由於江河水質優良，野生魚的味道純淨，沒有雜味、異味，肉質更加鮮美、細嫩。而飼養魚食用時有較濃的泥腥味。
野生魚並非入口即化
謹防洗澡魚與圈養魚
另外，市民要謹防一些假冒野生魚，比如“洗澡魚”和圈養魚。
由於野生魚和養殖魚在外形、顏色、大小上有差異，容易辨別出來，為此一些經營者往往將養殖魚集中起來，放在江河的魚箱、漁網中養一段時間，從而具備野生魚的形態和顏色。當這些魚的身體特徵與野生魚接近時，店家再把它們拿出來當野生魚銷售，利潤翻番。據介紹，真正的野生江團每斤要150-160元，而養殖的僅20-30元/斤。
和“洗澡魚”不同，圈養魚原本是真正的野生魚，但它屬於人工飼養。當這些野生魚還是魚苗時，漁船就將它們集中放在一個江河中的箱子內養起，等到魚長大時，再將它們拿出來以野生魚銷售。
在河邊吃魚，店老闆端上一盆新鮮的麻辣魚，食客一挑筷子，魚片入口即化：“好嫩的魚，長江魚就該這樣嫩。”但，真正的長江魚不是入口即化，而是應有一定的嚼勁。魚肉越嫩，說明這條魚的生存空間有限，它不能自由遊動，造成肌肉鬆弛，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網箱魚。
網箱魚與野生長江魚，兩者在腥味上也有明顯區別，野生魚腥味小，而網箱魚腥味大。腥味越大，魚的品質越低。
漁魚館
